来源:大美仁寿——仁寿县作家协会
晨练
文/紫云儿
一位阿姨刚夸完我:“练得好!每天坚持练!”突然传来一个女生的尖叫:“外面练剑的阿姨,太吵了!我每天七点过就要上班呢!”是说我吗?什么时候我成了阿姨?我正在做《少林刀》的收势动作,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:“嫌吵我明天换个地方。”我当初看中这个地方,只因为它离家近,够宽敞,也安静,根本没有想到这是女生宿舍,会影响别人休息!又到哪里去晨练呢?我有些郁闷地收好刀往回走。
我的晨练随着我的漂泊变迁。每到一个地方,我最关注的就是附近有没有适合晨练的场地。很多时候,我都无从选择,如同生活。
我刚到成都的时候,是在租房外面的马路上晨练。场地小,一套完整的武术套路只能分成几次练;尘土飞扬,一套武术套路打下来,我是蓬头垢面、面目全非;因为周围没有人晨练,我要不时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;不时有车辆经过,我还要随时注意安全。可以说,我的晨练是从来没有过的憋屈、心惊胆战。
搬到253宿舍,最开心的就是,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晨练了!租房离沙河景点不远,风景优美,场地宽阔,最重要的是晨练的人很多,我再也不怕被人当成怪物了!我每天早上六点钟准时起床出发,一到沙河景点,就在自己选定的相对僻静的场地自顾自的晨练。沙河景点晨练的人打的大都是,看似有些绵软无力的太极拳,我虎虎生威的拳脚很快吸引了大家的目光。他们走过来和我攀谈,希望可以跟我学习……我深知自己不过是花拳绣腿,在行家面前就有些贻笑大方了。再说,我要上班,晨练的时间很紧张。我通常都是微微一笑,不置可否。应该说我在这里晨练是惬意的,除了偶尔感觉被打扰,有点心神不定。
好时光总是过得那么快!一年之后我搬到学校南苑家属区,不得不把晨练改在了学校主楼广场。学校主楼广场很大,晨练的人也没有几个,只是外面就是马路,环境不是那么好。我依然早上六点钟准时起床出发,晨练一个小时,回家洗漱上班。除了下雨,我几乎每天都坚持。我在学校南苑家属区住了四年,也在学校主楼广场晨练了四年。这是寂寞的四年,也是美丽的四年。我曾经写了一首《晨练》的小诗:“路灯闪烁/树影婆娑/花拳绣腿中是谁的脸在眼前穿梭/刀光剑影中我走进了金庸的小说/抖落无助和忧伤/无视惊羡的目光/走向喧嚣/走向朦胧的霞光。”
搬到千河影院后,我很是为自己的晨练踌躇了一番。我所在的小区面临拆迁,凌乱不堪,根本没有晨练的场地。万般无奈之下,我只得选择距离稍近的学校东门进去的一块空地。庆幸之余,我根本没有想到女生宿舍就在后面。但我,依然,来去匆匆。只是这是去体育馆的必经之路,很快又有人关注我,甚至我们单位的主任也知道了我在练剑,上班时间特意来问我,很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。
“一片绿叶在柱子后面躲躲闪闪/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却娇羞扑面/老人唇边的菊花与朝霞交相辉映/恍惚之间我又触摸到父亲微笑的目光”我正感渐入佳境,小女生的一声断喝又葬送了我的晨练场地。
天无绝人之路!只要有心,没有什么办不到的,不是吗?我要把晨练的红旗插遍城市的每一个角落,也把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洒满岁月的沟沟坎坎。
两年之后,我终于在三环路按揭了一套小房子,开始在小区楼下的翠逸坊晨练。
一走进翠逸坊,我不再是自己。恍惚,是桃花岛。我一会儿“逍遥游”、一会儿“满天花雨掷金针”,“打狗棒法”密不透风,惊落一串嫣红。是谁在远处轻唤:“蓉儿”?我嫣然一笑,飞奔入怀抱;我一袭湖水色裙衫,吹一支短笛,踏波而来。不用山盟海誓,只须他一声“小兄弟”,双剑合璧,无人能敌;“怒发冲冠,凭阑处、潇潇雨歇……”我一边演练《满江红》套路,一边引吭高歌。风波亭上是谁在哭泣?请让“莫须有”的罪名远离……
一走进翠逸坊,我不再孤独。星星点点的路灯多像天边的繁星,调皮地眨着眼睛。微风拂动,依稀听到环珮叮当,分明是树影在娇笑。如果屏息聆听,还有些许昆虫的鸣叫。一种熟悉的气息潮湿双眸,我仿佛又回到故乡。偶尔有月光,那是上天的恩赐。这一刻,我希望一袭白衣,剑走如花,演绎别样的柔情。刀光剑影中,雨住、风止,几朵白云,载着点点霞光,驶过头顶,飞上蓝天;刀光剑影中,桃花灼灼,荷花娇羞不语,大朵大朵的芙蓉花撑起明媚的秋,雪花从天而降、起舞翩跹;刀光剑影中,四面八方的绿蜂拥而来,我明眸如水,笑靥如花……
我不可救药地爱上翠逸坊。每天早上六点钟准时赴约。雨篷上噼里啪啦的是雨吗?不,也许只是我的幻觉。正如厨房水池边稀里哗啦的,是水,而不是我的泪。当太阳从一幅水墨山水画跃出,我在翠逸坊来了一个漂亮的白鹤晾翅。沐浴更衣,走在上班的路上,我才从一片树叶上触摸到昨夜的雨和泪滴。
偶尔,我和心仪的武术正情意绵绵,文学突然灵光一闪,罂粟花般在脑海绽放,让我险些跌倒。也许,文学是想让我承认他是我唯一的情人吧,呵!
有那么一刻,翠逸坊是我一个人的,不是吗?许多年之后,这些树木、花香、路灯,和头顶的那一片天空,一定记得有这样一位女子在这里晨练,一招一式,是那么认真。而她的眸子,是那么天真,永远憧憬着美好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