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物：外公 外婆（70岁左右） 女儿 外孙女（10岁）
场景：普通的农家小院，室内布置简洁，有老式的木质桌椅。墙角小方桌上有一部红颜色座机电话。
（外婆在客厅焦急转来转去，一会看墙上的时钟，一会儿望着电话。）
外婆（自言自语）：都快12点钟了，还没有到家，电话也不打一个，到底走到哪里了嘛。
（门外响起几声狗叫声。）
外婆：终于回来了,就要看到我的女儿和乖孙女了，唉，又有两年没见过了。
（外婆刚到门口，一小女孩冲进屋来，边跑边喊（普通话）：外婆，外婆，我们回来了，狗狗要咬我们呢。紧随小女孩后面，是一位中年妇女，围着围巾，拖着一个旅行箱。）
女儿：妈，我和毛毛回来了，刚到门口，小黄还使劲冲我们叫唤，要咬我们呢，我一出声，它就认到我了，就摇尾巴了。
外婆：狗儿精灵得很，你走的时间再久，它都认得到你，我们农村人有句话就是说，养儿还不如养条狗。这条狗我们天天看得见，你们两三年才见得到一回。快进屋，外面冷得很，别把毛毛冻着了。
（一行人进屋，孙女很熟悉，到处去摸到处去看。
女儿放下旅行包，拉着外婆坐在椅子上）
女儿：妈，看你说的，难道我们还不如一条狗吗？
外婆：你还别说，这狗和你爸可亲着呢？
女儿：好了，就只有狗对你们好！你和爸身体还好吧？我爸呢？
外婆：农村人，有什么大病嘛，身体好得很。听说你们要回来，你爸几天前就天天叮到我给你们收拾屋子。你爸现在在厨房给你油炸小河鱼呢，你小时候最爱吃的。
女儿：这么冷的天，还逮得到小河鱼呀？
外婆：说到这个鱼我就生气，你爸过了八月十五就开始下河去网鱼了，你晓得他的身体不好，腿又有风湿，走路都不太方便了，还非要去网鱼，我和他吵过好多次，他说你晓得个屁，现在英英在城市吃的鱼都鱼塘养的，没有营养，可能还有毒，这个小河鱼干净又好吃。我说那你现在弄有啥子意思嘛，他们过年都不见得回来。他不相信，他说万一那你们提前回来呢，那就吃不到他捉的鱼了，他天天想的就是你们说不定哪天突然就回来了。这个死老头，犟拐拐，听不进去。加上现在弄鱼的人多，小河鱼本身没有原来那么多，有时一天到黑就弄到几条。从8月份网到立冬，一直放冰箱冻着，就留着等你回来，弄给你吃。
女儿：爸都70多岁了，还去河里弄鱼，真是辛苦爸了。以后别让他去了，太危险了。
外婆（冲着里屋喊）：老头子，老头子，你女儿英英回来了，快出来。
（对女儿讲：）你爸现在记性差得很，转身就忘事。
外公在里面应道：要得、要得，回来就好，马上就来。
（外公，拴这一天围腰，端着一盆热水从里屋出来）
外公：天这么冷快来洗把脸。孙儿也来洗把脸。
外婆：你外孙小名叫毛毛。
外公：英英，不对，毛毛。快来烫烫手
女儿：毛毛，过来，叫外公外婆
外孙女：外婆好，外公好。
外公外婆：好好，英英（毛毛）乖。我外孙乖。
外婆指责外公：给你说了，外孙叫毛毛，你又喊成了英英
外公无奈：嗨，平时叫女儿，都英英叫惯了嘛。
（洗完手脸，外孙女有跑开了，继续在客厅乱翻东西。外公不让女儿收拾脸盆，女儿和外婆坐回椅子，外公端脸盆离开。）
外公：你们娘儿两个先摆龙门阵，我还有两个菜要弄一下。
（说完进厨房。）
女儿：妈，现在都是爸做饭菜了吗？以前他可是难得进厨房呀。
外婆：自从上半年，我生病，医生要我少碰冷水后，你爸就基本上不然我进厨房了。衣服也不让我洗了。他说是怕我先死了，他一个人在世上没有人吵架拌嘴。我伺候他一辈子了，他现在劳动一下，也要得。你们今天回来，他说，他一定要亲自下厨弄菜招待你和外孙。说他吃了一辈子我做的菜，难吃得很，现在不能让女儿外孙再受这个罪。
女儿：我爸那是心疼了，他上年纪了，脾气变好了，也勤快了。
外婆：就是嘛，要是年轻时也这样对我，那多好呀。英英，有个事我要问你一哈，你和张伟打不打算生二胎？
女儿：妈，你问这个事干什么，我们是单位上的人，怎么敢生二胎嘛，饭碗都要生脱！
外婆：你就骗我和爸没文化，不懂政策。我和你爸看过的新闻的 ，电视里说了只要夫妻双方是单独，现在可以生二胎了。你爸不懂啥子叫单独，还专门跑去问过村长的。村长说，就是夫妻双方有一个是独生子女，就可以生二胎。你和张伟都是独生子女，你们可以生二胎的。
女儿：没想到你和爸还懂这个这个政策。妈，这个事你就不要问了，你和我爸好好的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就行，这些事不要你们考虑了。就是可以生，我们也不敢生，要供房子，要养毛毛，我们哪养得起二娃？
外婆：我们不问哪个问？我们不问你们根本都想不起来这些事，以前你小的时候，我们为你的事没有少问过！
女儿：妈，你又提以前那些事干啥子嘛，我们不是想让你们的晚年过得轻松点吗？
外婆：你要想我们晚年过得好，那就再给我们生个孙子，现在你们不回家，我和你爸身边就只有那条狗，以后我看你们再不回来，狗都要咬你们了。再说你们养不起，我们帮你们养，毛毛，妈妈，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？
外孙女（在旁边玩）：不好！
外婆：毛毛乖，有个弟弟怎么不好啊？
外孙女：当然不好了，有了弟弟，他会抢我的芭比娃娃，有了弟弟，外婆你就不会喜欢毛毛了。
女儿：你看嘛，毛毛也不喜欢有弟弟。
外婆：小娃懂啥子嘛，你爸现在看见村里邻居的小孩子，也喜欢得不得了。我们还年轻，可以帮你们带几年孩子，再说钱，不是问题。多个孩子就是多张嘴巴而已。你们平时给我们的钱，我和你爸一分都没有用，全给你存着的，加上我们平时买点粮食一共有几万了。
女儿：妈，我们给你们钱，就是因为我们很少回来，你和爸，拿去买点好吃的好穿的，你们存着干嘛。
外婆：我们自己种粮种菜还吃不完呢，一件衣服穿好多年都穿不烂，哪用得着花钱，再说，我们老了，就希望多见到你们，你现在回来，我们就最高兴了，你们不回家，给我们再多的钱也没有用。你看村头的老李头，一个娃儿，有出息了，在什么美国，经常寄钱回来，打电话给老李说，你要好多钱只管说。听邻居们传的，老李头说，钱钱钱，老子现在就跟着钱睡觉，跟钱说话，死了也穿一身钱算了，你也不要回来了，我死了，你在美国烧点钱就行了。现在儿女都认为我们老人只要有钱就行了。我们拿那么多钱干啥子嘛。你现在不生，以后一个孩子，你就知道了，再说毛毛以后长大了也很孤单啊。你认为我们叫你生二胎，是为了我和你爸好耍啊！
女儿点头沉思：嗯，我同张伟商量一下，合适就生。
外婆：你们不要骗我们。
女儿：刚才说到子女不回家的问题，我们也想回，但你晓得，现在假都不好请。妈，你和爸平时一定要注意身体，家里专门给你们装电话，就是想让你们想念孙子的时候给我们打电话。每次都是我打给你们。有时我打回来，你们又不在家。
外婆：不是我们不打电话，是我们打不来电话，你上次教我们打，过了段时间，我和你爸又忘记怎么打了。打了好几次，都没有弄对。没得文化，真是没得办法。以前，你爸的记性还好，这一年来，他的记性一点都不好了，经常忘记要做的事。电话也打不来了。
女儿：这个是我们的错，我们有个同事也是，买了一个电话在老家，一年都没有接到过电话，很奇怪，一问，才知道爸爸妈妈根本就不会打，他一开始认为打电话哪个不会打嘛，都是子女对老人的忽视。妈，我这次给和爸买了老人机，就是老年人用的手机，方便以后联系你们。
外婆：座机电话我们都弄不懂，哪还用得来手机。
女儿：简单的很，我设置好了的，您们只需要按一个键就可以拨打我和张伟的电话了。我让毛毛教您们。
（对外孙女喊）：毛毛，过来，不要去乱翻外公外婆的东西，来，教外公外婆使用手机。
（外孙女跑过来。）
外孙女：外公外婆不会打手机？好笨哦！
女儿：毛毛，你怎么说话的，有这样说外公外婆的吗？！
外孙：不是吗，我小时候不会打，你也说我好笨，外公外公这么大了也不会，难道不笨吗！？
女儿：你！
外婆：是啊，毛毛，外公外婆笨死了，手机都不会打，因为外公外婆不认识字，所以不会打。毛毛要好好读书，认识很多字，以后就不会像外公外婆一样笨了，好不好？
外孙女：嗯！
外孙女大声喊：外公，外公，快出来，我教您们拨打手机。
（女儿拉开旅行箱，从里面拿出两部老人机。递一部给外孙）
女儿：毛毛，一定要教会外公外婆。妈，我给您和爸又买了两套衣服，吃了饭您们试一下。
外婆：买那么多衣服干什么，浪费钱，你上次买的，我们还没穿过呢。新的都有好多套了，以后别买了，只要你们回来，我和你爸看到你们一眼，就要高兴了。什么衣服呀，钱的，我们用不着好多。
女儿：你们别舍不得穿，一定要穿。
（外公从里屋出来。）
外孙女拉外公和外婆坐一起：外公，外婆，我教您们哈。
外公双手捧了一下外孙女的笑脸蛋：好的，英英教外公、外婆啰，英英当老师啰！
外孙女：外公，我要生气了，我不叫英英，我叫毛毛。
外婆：你个老东西，又忘记了，英英是你女儿的小名，外孙小名叫毛毛。亏你前几天就在练习了，还记不到。痴呆了吗？
外公（打自己嘴巴）：外公真笨，分不清英英和毛毛，毛毛不要生气好不好。毛毛，来教外公。外公很笨，看你教的会不？
（外孙女拿着老人手机，指着上面的按键）
外孙女：如果电话响了，您们按这个绿色的键，上面画有一个电话图案，就接通了。懂了没有。
外公外婆：懂了，谢谢乖孙孙。
外孙女：那您们马上练习一下，外婆来先练习，妈妈你拨打。
(看着女儿耐心教外公外婆，女儿很满意。)
女儿：好的，妈妈拨打一下外婆的电话。
（女儿拨打电话，老人机铃声响起。）
外孙女：外婆你按下这个键就行了。
外婆按下：喂，哪个？
女儿：我呀，英英
外婆（好像突然明白是练习）笑：嗨，你就坐在我面前，还打电话，费电话费。
女儿：花不了几个钱，您们岁数大了，不多练习，容易忘记。
（又练习了两次，外婆基本搞懂了）
外孙女：外婆真能干，现在外公来考试。
外公接过手机：英英，再教外公一下，外公脑袋笨，又忘了。
外孙女：外公，我是毛毛。外公真笨，来，我再教您一遍
外婆和女儿笑：英英和毛毛总是分不清楚。
（女儿拨打电话，电话响起，外公没有按键就直接把电话放到耳边）
外公：喂！哪个？喂 ——喂 ，怎么没有声音，还一直叫唤
外孙女笑：哈哈，外公，你还没有按接听键呢！
（外孙又教外公按键）
(女儿又拨打，这次外公弄对了)
外孙女：下一步，教您们拨打电话
（指着电话上的按键）
外孙女：外公，外婆，您们看见电话上的这个人头没有？
外公外婆：看见了
外孙女：好的，左边这个是男生，右边这个是女生，外公外婆，您们看出来了吗？
外公学着外孙的普通话：看出来了，有辫子的是女生，没有的是男生
外孙女：外公真聪明。下一步，记住了，按下男生键，按着不放，看到屏幕上有电话图案了就放开，这就拨打通了我爸爸的电话，按住女生键就拨通了我妈妈的电话。
（女儿在旁边，用手机拍下了这温馨的场面）
（连续教了几遍，开始具体操作。）
外孙女：这次外公先考试。
（外公按住男生头像键，电话通了）
外公：“喂，哪个？”
电话声音：我是张伟呀，爸，您老身体好吧？
外公（对大家说）：他说他叫张伟。
女儿：对呀，你拨通了张伟的电话。
外孙女：外公拨通了我爸爸的电话。
外婆：你快说话呀，费电话费。经常都是拿起电话，又不讲话。
外公：张伟，你好，我是爸。
电话声音：我知道您是我爸。
外公：张伟呀，我们在学打手机，是英英教我们的，喔，不对，是毛毛教我们的。你在那边还好吧？可惜你没有回来，好久都没有看见过你了。
电话声音：我好，您老人家和妈都好吧？
外公：我们都好，你有空就回来哈，好了不说了。
（外公挂了电话，外婆埋怨说这么两句就挂了）
外婆：，你平时话不是很多吗，同女婿打个电话，就讲不出话来了。
外公：你不是说我费电话费么！（突然想起）：哎呀，我忘了锅里炖的肉了。
（外公跑进厨房，外婆拨打女儿电话，操作成功。）外孙女又跑到屋角去自己玩）
外孙女：外公、外婆，下午再复习。我保证将你们两人教会，从笨学生变成好学生。
外婆：你爸的记性现在真的很差，转身就忘事，经常发生。
外公又从厨房出来对外孙女：再等20分钟就开饭。毛毛你最喜欢吃什么？告诉外公。
外婆：毛毛，告诉外婆，喜不喜欢喝“鲜橙多”。外婆买了几瓶喔
外孙女：我不喜欢喝鲜橙多，我要喝王老吉
外婆：乖孙孙要喝王老吉，外婆没有买到有喔，不过，外面的小超市有卖的，让外公去买，好不好？
女儿：妈，别惯着他，有鲜橙多就行了。天气这么冷，别让爸出去，麻烦。
外公：孩子要！你小时候不也一样，要什么就一定要拿到手，也没几步路，我去买，只要乖孙孙，英英，不，毛毛高兴就行。
外婆：那还不快去。
女儿：那我去。
外公：你刚回来，坐车都累了，再说你也不熟，我去，反正锅里炖的肉还要20来分钟，我去，很快回来。
外婆：快去，路上小心点。记到起买5瓶王老吉，顺便给孩子买副手套回来哈。记到没有？
外公：啰嗦，记到了，买5瓶王老吉，一副手套嘛。
（外公出门，一直在旁边玩的外孙女）：谢谢外公
（外孙女拿着一张照片跑过来）
外孙女：妈妈，你看，这张照片上有你、爸爸和我。图像都要抹掉了。
（女儿接过图片，看看）
女儿：妈，这照片怎么这样子了？
外婆：你爸啊，天天盼你们回来，他又不好意思说想你们，就一个人天天都要偷偷拿着这照片看你们，他又不讲究，每次拿着照片看时，又是抹眼睛，又是摸照片，近段时间，上午看了下午看，有时还自言自语。
女儿：爸，是想念我们呀。毛毛，把照片放回去。不然，外公找不到。
（外孙女拿着照片走开）
外婆：英子，你信不信，你爸那个记性，一定会忘记买手套。
女儿：不会吧，这么短的时间，不会忘记吧。
外婆：他现在常常忘事，有时候,我都担心，他有一天会连我也不认识。
女儿哽咽：爸爸现在估计是小脑萎缩得厉害了，一会他要真忘了，我们都别说，免得他难受。
外婆：唉，有时候想想，都忘了也好，免得天天想念你们，又见不到你们。
女儿哽咽：妈，别说这样的话了，我们都希望你和爸爸健康长寿，我们以后多回家看看你们陪陪你们。
（外婆到厨房，女儿起身看外孙女玩。外婆出来，继续和女儿聊天）
（外公回来，买了五瓶王老吉，还买了一些零食）
外公：来来，乖孙孙，看外公给你买什么回来了？
（外孙女过来选零食吃）
外婆悄悄对女儿说：怎么样，果然忘了。
（女儿苦笑一下）
外公：老婆子又在咕叨什么？又说我忘了什么啦？
外婆：忘什么了？你想想。
外公：是不是想说我忘了买手套!
（外公从怀里掏出一副大人用的线手套）
外公：老婆子，看看，这是什么？以为我真老年痴呆了.
外婆接过手套：我叫你给孩子买副手套，你这是买给谁用的？
外公（抢过手套，疑惑）：你不是让我给孩子买副手套吗，这就是给孩子用的呀，英英过来，拿去试试，看合不合适，不合适我去换。
（外公把手套递给女儿）
外婆：我让你给毛毛买手套，你却给英英买手套，你搞错了。
外公：哦，是给毛毛买，你只说给孩子买副手套，我只记住了我的孩子——英子，哎，我真的是老年痴呆了！
（女儿拿着手套霎时眼泪夺眶而出）
女儿：爸，爸……
外孙女迷惑：妈妈，你哭什么呀，外公给你买了手套，你还哭什么？
女儿：孩子，你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。
女儿：爸，谢谢您，谢谢您和妈，我永远都是您们的孩子。
（音乐响起，刘和刚《父亲》 ）
谢幕。